无形疆域-《明末隐龙》

    同日午后,成都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棂,斜斜洒在林宇书房的紫檀木案上,将案上摊开的《川东经济月报》染得泛黄的纸页、铜制沙盘边缘的鎏金纹路,还有几张叠放的 “蜀锦券” 都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。券面印着的蜀锦缠枝纹在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,边缘用针刻的防伪暗纹像极了暗藏的兵戈,透着沉稳的力量。

    书房外,隐约传来格物院方向飘来的 “轰隆” 声,几缕淡白色的蒸汽烟雾从青砖院墙后袅袅升起,在湛蓝的天空下渐渐散开,带着一丝铁器与煤烟的味道 —— 那是新造的蒸汽机床正在试运转,齿轮咬合的声响隔着院墙传来,细碎却有力,像是在为林宇心中 “复兴华夏” 的蓝图,敲打着坚实的节拍。

    陈墨一身玄色劲装,腰间的分水刀鞘还沾着运河的水汽,刚从杭州前线快马赶回。他站在案前,将漕帮冲突的细节与北京户部的争吵始末娓娓道来,语气里藏不住振奋:“大帅,张蛟用水闸冲散清兵时,那袋显‘川’字的米袋掉在水里,周围百姓都看见了 —— 现在江南都在传,‘带川字的米,才是活命的米’!北京那边更热闹,穆尔泰拍着桌子要禁川货,陈之遴拿着账簿反驳,说禁了川盐,直隶百姓就得吃掺沙的官盐,满汉官员吵得连茶盏都摔了!”

    林宇正俯身看着沙盘,闻言直起身,指尖还捏着一枚青色棋子 —— 那是代表粮链的标记,棋子底部刻着 “米” 字。他走到案前,示意陈墨凑近,拿起青色棋子往沙盘上的江南运河口一放,指尖同时点向《川东经济月报》上用朱笔圈出的数字,声音沉稳却带着穿透力:“你看这组数据:上月江南十二家平价粮铺,共售出暹罗米 12 万石,其中用‘蜀锦券’结算的占比达 67%—— 换算下来,每卖出 10 斗米,就有近 7 斗是靠‘蜀锦券’流通的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指尖移向另一栏 “银钱流向”,上面的数字用墨笔写得工工整整:“而买这些米的银子,60% 来自‘蜀锦券’从北方吸来的金银。单说山西晋商票号,上月就有 120 万两白银,通过‘蜀锦券’兑换成了咱们的粮款、盐款 —— 这些银子,一半都用来支付暹罗米的船费和护粮队的开支了。”

    陈墨凑近报表,目光落在 “钱链反哺粮链” 的明细上,眉头微微舒展,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:“这么说,‘蜀锦券’吸来的银子,大半都成了粮链的‘粮草’?”“正是。” 林宇拿起案角叠放的护粮船队清单,纸张边缘还沾着墨痕,显然是刚拟定好的,“新扩编的三队护粮船,每艘船的铁甲、火炮造价就需 5 万两,三队下来共 30 万两,这笔钱全靠‘蜀锦券’在江南的流通利润支撑。”

    他将青色棋子沿沙盘上的运河粮道往前挪了挪,棋子划过沙盘时,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:“你还记得苏州粮铺的王老头吗?上次他来信说,有个张阿婆拿着两张‘蜀锦券’来买米,换了整整 10 斗 —— 要是用清廷的银饼,得扣两成成色,50 文才能买 8 斗,还得担心里面掺沙子。百姓不傻,谁给他们实在,他们就信谁。”

    话锋一转,林宇拿起一枚红色棋子 —— 代表钱链的标记,底部刻着 “银” 字,在沙盘上的山西票号位置轻轻一点:“山西晋商票号的李万山,最近正忙着把镶黄旗王府存在他那儿的 50 万两白银,换成‘蜀锦券’发往江南。他跟账房先生说,‘禁得了蜀锦,禁不了百姓买米的需求’—— 江南粮铺急等着用券兑米,他们用券换米,再把米卖给百姓换银子,一转手就是三成利,比放高利贷还稳。”

    他模拟着票号的运作,将红色棋子从山西移到江南,再与青色棋子叠在一起:“你看,这就是基层的逻辑闭环:苏州百姓靠‘蜀锦券’买平价米,江南粮铺靠米撑住‘蜀锦券’的信用,晋商票号靠‘券’与‘米’赚利润,而这一切的根基,就是咱们粮链与钱链的相互托举 —— 缺了米,券就是废纸;缺了券,米就运不来,环环相扣,缺一不可。”

    说着,林宇开始在沙盘上推演最坏的情况。他将青色棋子从运河口移开,指尖在沙盘上划出一道 “封锁线”:“假设清廷派重兵拦截漕船,粮道断了 —— 不出 10 天,江南粮价就会从 20 文涨到 50 文,跟去年清廷囤积居奇时一样。到时候,‘蜀锦券’的兑换率会暴跌 40%,百姓拿着券买不到米,券就成了没人要的废纸,咱们在江南的信用就全没了。”

    他又把红色棋子从山西票号处拿走,语气愈发郑重:“反过来,若‘蜀锦券’在北方渗透受阻,每月少吸 50 万两白银 —— 咱们就没钱从暹罗买米,护粮船队也没钱维护,粮道会因缺粮、缺船而断。江南百姓又得吃清廷的高价米,咱们之前攒下的民心,不出半年就会散了。”

    陈墨看着沙盘上被移开的棋子,眼神渐渐清明,他伸手拿起一枚青色棋子,又拿起一枚红色棋子,将它们紧紧叠在一起,语气笃定:“所以粮链是钱链的‘根’,钱链是粮链的‘脉’,根断则脉绝,脉滞则根枯?”

    “说得好!” 林宇眼中闪过一丝赞许,他拿起一张 “蜀锦券”,递到陈墨面前。阳光透过券面,将蜀锦纹样映在陈墨的手背上,那些细腻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:“这券上的每一道防伪纹,都藏着粮与钱的循环。新护粮船 30 万两造价靠它,江南 12 万石米的流通靠它,晋商 50 万两白银的周转也靠它。清廷拆不开这个循环 —— 穆尔泰禁川货,只会断了江南织工的生路,逼得百姓反他;陈之遴想‘以券制券’,却没足够的粮支撑,他的‘京通券’终究是空中楼阁。”

    他走到窗边,望着格物院方向的蒸汽烟雾,语气铿锵:“而咱们,只要守住粮链,让暹罗米源源不断运进来;通了钱链,让‘蜀锦券’在北方票号遍地开花 —— 这无形疆域,就能像这蒸汽一样,一点点蔓延到清廷的每一寸土地。到时候,百姓信的是咱们的粮,用的是咱们的券,清廷的统治,不过是纸糊的房子,一推就倒!”

    陈墨双手接过 “蜀锦券”,只觉这薄薄的纸片比腰间的分水刀还重 —— 报表上的数字印证着循环的稳固,苏州粮铺的场景彰显着民心的向背,沙盘上的推演揭示着战略的必然。他猛地单膝跪地,玄色劲装扫过地面,发出轻微的声响,声音里满是振奋:“大帅英明!属下这就快马启程去山西!定要让晋商票号全用上‘蜀锦券’,让粮链与钱链的循环更紧密,让这无形疆域,成为清酋的催命符!”

    林宇看着陈墨坚定的背影消失在门外,转身回到沙盘前,将青色与红色棋子重新在粮道与商路上排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