拖延的棋局与无声的渗透-《明末隐龙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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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有德带着陈墨 “蜀锦样品” 的诱惑与满脑子苛刻条款,跌跌撞撞地回到驿馆时,天已蒙蒙亮。东方泛起的鱼肚白,透过驿馆老旧的窗棂,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,却没给这冰冷的房间带来丝毫暖意。他扶着门框站稳,指尖还残留着密室里烛火的温度,可心头却像压着一块寒冰 —— 密室里的交锋看似 “无果而终”,可他比谁都清楚,林宇早已用那套 “铁钩般的条款”,将清廷拖进了一场被动的棋局。他们这些 “使者”,不过是棋盘上被牢牢牵制的棋子,连归程的时间,都由不得自己做主。
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,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。昨夜在密室里,林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此刻还在他脑海里打转 ——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 “退让” 的意味,只有 “掌控一切” 的笃定。孙有德突然想起出发前,摄政王济尔哈朗私下对他说的话:“林宇此人,非寻常草莽,需谨慎应对,若事不可为,保命为上。” 当时他还觉得摄政王太过谨慎,如今才明白,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西南的铁腕将领。
果不其然,当天上午辰时,驿馆的守卫便多了一倍。这些守卫不再是之前 “远远监视” 的松散姿态,而是直接站在驿馆院门口,甲胄森然,火铳斜挎在腰间,枪口朝下却时刻保持着戒备姿态。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,扫过进出驿馆的每一个人,连送水的杂役都要被仔细搜查一番。孙有德见状,心里咯噔一下 —— 林宇这是要 “软禁” 他们!
他赶紧回到房间,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。信纸是他昨夜在密室回来的路上,借着微弱的月光写的,上面详细分析了林宇条款的苛刻之处,以及 “速请摄政王定夺” 的请求。可此刻,这张纸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—— 送不出去,也不敢销毁。他怕林宇的人搜查房间,更怕错过清廷的回复时机 —— 北方姜瓖的叛乱还未平定,江南郑成功又在沿海袭扰,清廷根本经不起再一场西南战事的拖延!
孙有德在房间里踱来踱去,最终蹲下身,掀开床板的一角,将信纸塞进床板与墙壁的缝隙里 —— 那里是他昨晚观察到的 “死角”,不易被察觉。他用手指将缝隙压实,又在上面铺了一层灰尘,伪装成原本的样子。做完这一切,他才松了口气,可心里的焦虑却丝毫未减 —— 每天睡前,他都要偷偷掀开床板摸一摸,确认信纸还在,才能勉强入睡,可每一次触摸,都像在触碰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驿馆里的生活平静得令人窒息,却处处透着压抑。每日巳时,杂役会准时送来饭菜,却是寡淡无味的青菜豆腐、糙米饭,连一点荤腥都没有。菜是蔫的,米饭里还掺着沙子,吃起来硌牙。孙有德派人去问,得到的回复是 “蜀地刚遭战火,百姓尚缺粮,林帅下令,官民同食,以示节俭”。
可他站在窗前,却能清晰地看到驿馆外的市集里,商贩们推着装满猪肉、鲜鱼的车子叫卖,声音洪亮,充满了烟火气;百姓们提着菜篮子,脸上带着安稳的笑容,偶尔还能听到孩子们的嬉闹声 —— 这哪里是 “缺粮”?分明是林宇故意用 “粗茶淡饭” 磨他的锐气!孙有德气得将筷子摔在桌上,饭菜撒了一地,可很快又弯腰捡起来 —— 他知道,自己不能失态,一旦失态,就中了林宇的圈套。
更让他焦灼的是,每日例行的 “拜帖递请”,得到的永远是那句冰冷而公式化的回复。他每天清晨都会让随从捧着拜帖,去驿馆门口请求面见林宇,可守卫接过拜帖后,只用半个时辰就会回来,传林宇的话:“林帅有令:兹事体大,关乎川蜀军民福祉及大明国体,需详加考量,并与众将、属官反复商议,方能定夺。请贵使稍安勿躁,静候消息。”
“反复商议” 四个字,像一把钝刀,在孙有德的心上反复切割。他站在窗前,看着驿馆外的成都城,心里像被油煎一样焦灼 —— 他看到一队队穿着新铠甲的士兵,扛着改良后的火铳,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驿馆前走过,甲胄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,显然是刚训练完毕的新兵;他看到三辆装满铁料的马车,车轮滚滚,朝着格物院的方向驶去,车辙印深而有力,显然装的是沉甸甸的精铁;他还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、富有节奏的 “叮叮当当” 声 —— 那是铁匠铺锻造铁器的声音,比往日更密集、更响亮,显然是在赶制兵器!
孙有德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他太清楚这些景象意味着什么 —— 林宇的 “商议”,根本不是在 “权衡条款”,而是在利用这段时间,抓紧恢复实力!格物院的火器工坊肯定在修复炸膛的 “震天雷”,新兵营在扩充兵力,铁料在囤积,这些都是为未来的战争做准备!而他,却只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,眼睁睁看着林宇的势力越来越强,自己却连一封消息都传不出去!
他想起北京的摄政王,想起朝堂上的争论 —— 豪格还在为 “辅政大臣” 的位置与济尔哈朗明争暗斗,多铎因磐石新垒之败还在闭门思过,清廷内部本就不稳,若西南再出变故,后果不堪设想!孙有德用力捶了捶胸口,只觉得一阵憋闷 —— 他恨自己的无能,恨林宇的狡猾,更恨清廷此刻的 “力不从心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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